銘記

When you have the choice to be right or be kind,

always choose being kind.  --- Dr. Wayne W. Dyer

心宇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2014年10月27日

生命驚濤駭浪，傷痛憤怒，乃至平凡重複、瑣碎疲累的時刻…，
        能不能依然銘記這樣的選擇？

(我看見孩子臉上被我揮劍滅掉的光了嗎？)

(看見暗影了嗎？那些放大的焦慮，時間的鎖鍊…)

快十點了！認真寫著作業，眼睛累紅了頻頻眨眼的孩子，收拾著書包說要上樓睡了，並小小抱怨我這陣子沒跟他差不多時間入睡，讓他不能講睡前故事給媽媽聽。

匆匆暫停手上草稿，盡快收拾著廚房、門窗，一邊燒水準備明晨起床喝的溫水；腦中確認著明日課程主題，心裡懊惱著這陣子自己的練習常片段不完整，…一面惦念總想等著我上樓晚安，共度睡前時光的十一歲孩子。

(時間滴答滴答…焦慮膨脹中)

走上樓梯，房間燈仍大亮，孩子躍起走出房門張開手臂迎向我，…明明感受到他見了我的滿滿歡欣，一串責備他沒先睡老是硬等著我明知大人還有事的語句，卻仍被內在情緒推湧而出…

房門到樓梯口短短兩公尺內，孩子臉上閃亮的光因那些字眼瞬間熄滅。

(那時我就看見了！)

(但多麼遲鈍…習性以為的正確之劍，固執地於空中劃過它收尾的弧度…)

孩子放下還空著的手，默默回返被窩。晚安，我帶著疲累與焦慮的暗影，抱了抱他。

(還有多少次，在我沒正面睹見注意到的時刻，那些透過空氣、耳道傳送的話語，不經意的神情，曾毀傷過孩子由衷的孺慕之情，與未被時間世事綑綁的童心多少次…)

走下樓梯，坐進椅子面對紙筆的剎那，前一刻的看見才真實充滿我：

一個有些長大的小男孩，鋪好床被，純然等待母親的擁抱，晚安，和一點點有可能說故事給彼此聽的盼望。時間晚了，睡意，累得發癢的眼睛，得早起上學都不是他的重點…；然而，走向他的是他等待的母親，還是陷入家務、責任、諸事充塞，遺忘重點的變形人…

自認行著母親之責的那一刻，我已不在其責；以為正確的語句出口時，已遠遠跌出正確的路緣。

更深的責任不正在孩子臉上展露的光、歡顏；不正在由衷的擁抱，與安然的入睡。

無論如何，都應當先全心擁抱的！

先擁抱，再提醒，面對自己挫敗時，也當如此。讓光先行。

重回孩子床邊，靜靜躺下，揉揉他的毛毛頭，說，對不起，媽媽應該先擁抱，再提醒的。孩子翻身摟我，頭依偎胸前，一會兒，就呼吸勻勻的熟睡了。 

《瑜珈經》第二章，述及瑜珈八支時，首列持戒(YAMA)。
        持戒第一項是不傷害(AHIMSA)—沒有暴力(包括言語、想法)，不造成痛苦；
         第二為誠實(SATYAM)—真實，不說謊。

誠實始終需以不傷害之心為前導，於己於人，才不致成為兩面刃。

誠實的明晰，無所怯弱，因有著不傷害的厚實內裡，得以成為推動生命趨向完整的力量。

一如指向正確的道路，若有慈悲光照，正確才不困守於已見己感、化身為悍然執念，最終成為內心和人間的刀光劍影。

讓慈悲篩落正確的銳角，燭照角落暗影，正確因此能跨越分別，長成好大心量，最終，和慈悲攜手成為完整覺察內外的正知見。

經典沒有在紙面上，是在日子裡。

生命在日常瑣事裡發生、展露。日常情境檢證的精準和當機，有時比大浪中還清晰。

我們經歷瑣事，我們進入大浪，有時通過，有時反覆迷途，如此織就出繁複圖像。終究在足夠的迷途後，看懂了那直指方向的緯線。

由此，銘記之。